*原作向,含一点点新双黑

*BGM: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第4次给太宰先生写生贺了。永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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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矣

 

老实说,这两人,谁都没想到过真的会同彼此白头偕老。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恶劣。几乎全横滨所有异能组织都听闻过这对双黑的强大实力外的这些纠葛。尤其是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这两个人所属的这两个组织,更是已经习惯这些私人恩怨。且不提太宰治多少次借机找茬,走进港口黑手党就向走进爱人娘家一样,光中原中也气呼呼找上门砸坏侦探社的桌椅的赔偿款账单都有几米长。不过于旁人看来,这两位的关系也确实不止这些表面恶劣。梶井基次郎就曾在喝酒时,偷偷问喝醉了的小个子干部,“中也,你和太宰治是不是在交往啊?”

那会的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大着舌头骂道,“谁喜欢那家伙谁、谁就是小狗!”

 

而在几分钟后,小醉鬼又按下手机按键,骂骂咧咧地嘟囔起“死青鲭”。而某个叛徒也在中原中也醉得不省人事时,走上前,抓住正在闹酒疯的小醉鬼的手,有点无奈地摸了下鼻尖,把中原中也带回了家。

 

目睹全程的梶井基次郎不由啧嘴。这到底算是明撕暗秀呢?还算是中原中也自认小狗呢?嘛,可能两者都有吧。毕竟就后者而言,中原中也是太宰治一辈子的小狗这件事不是早在这两位15岁时就已经记载在太宰治的“中原中也不服输日记”了吗?

 

打打闹闹、冤家似的别扭关系。扯不断的羁绊。这些牵绊从15岁就开始晃悠,先是维续了3年,又再维续了4年,最后又维续了好多好多年,到了最终,那些不可告知的暧昧都在漫长岁月中落幕,他们的恋情终于也沾染上了点儿俗气尘埃。

 

在55岁、标准退休年龄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选择了退休。其实后者一开始是没那么情愿的,毕竟这个工作狂更乐意给用一生给港口黑手党效忠。太宰治一向不屑于中原中也这份忠诚,却也是最懂中原的这份忠心的。而他到底还是把中原中也给劝回了家,先是摆出一大堆不知道这小矮子听不听得进去的道理,从战斗力分布到横滨守护现在该靠年轻人了,而后观察着中原中也有点不耐烦的神情,想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这小矮子还是这么暴躁,又轻叹口气,说出真正的、真心的理由,“中也,我想要你陪我一起。”

或许对于中原中也而言,战死在战场上是这个荒霸吐最适合的归宿。但太宰治却不乐意。他当年想着的可不是让中原中也为黑手党贡献生命,他想着的只是让这个小野兽做自己一辈子的小狗。

而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嘴角又勾了下。他到底还是同意了、同意于这个轻浮老男人难得的坦诚。两人先是在横滨市中心的中原中也的高级公寓住了两三年,最后还是搬去了一个临山又临海的别墅。毕竟人也老了,总归图个清静。

更何况,在市内的话,总有一种还没从守护横滨的前线退下来的感觉。太宰治倒咸鱼得自在,反正侦探社现任社长中岛敦也不会特意去叨扰他,但中原中也却不一样。这小矮子有时候站在阳台,看着港口这一线,就会记起港口黑手党现阶段有哪些生意要处理。于是在下一分钟,又给手下打了个电话,慰问了一下。明明已经退休,但这个黑手党最高干部却好像还在其职一样。

别墅其实不过是在横滨市郊,他们之前有商量过,要不要选择去其他地方,比如太宰治的老家青森,太宰治那会还曾开玩笑说道,中也,那里的特产就是荒霸吐哦,而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只啧了一声,他自然明白太宰治的意思,青森县里摆着大大小小的荒霸吐的雕像,中原中也有点没好气地吐糟了下:老子本体就在这了,你去找那些雕像有什么意义?

而太宰治那会听见这句话,轻笑着应和着,对啊对啊,我已经有一只小神明了啊~

要搁年轻时,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大概会没好气地怼一句老子才不是你的所有物。但现在他也懒得说了,人老了,懒得和这个青花鱼辩,所有物就所有物吧,反正他们的一生都缠在一起了,谁不是谁的所有呢?

只是耳根还是会不免躁一下,在心里有点埋怨:太宰治怎么到老了还这么不正经不要脸。

那会还有一些其他提议,比如大阪、比如某个小岛、比如干脆定居法南,但最后却还是选择在横滨找块清静地。说到底,他们都舍不得这个他们守护了好久好久的城市。

在看到别墅在山间时,中原中也其实是有点吃惊的。按他对太宰治的了解,这只青花鱼应当是不乐意登山的。而太宰治只眨了下眼,轻笑了下,“中也,这里看日出的话,角度更好哦~”

 

他自然记得中原中也这些难得的风花雪月的兴趣。就像记得中原中也嗜好的酒、记得这小矮子手工定制的帽子品牌。虽然对于后者他时常唾弃品味。

就像他每次都能准确地抓住使用完污浊的中原中也的手腕一样,他对这个小矮子,从来是连呼吸都熟敛的。

 

搬家的流程倒也挺快的。帽子柜、红酒柜直接搬走,又再整理出几个24寸行李箱,一个塞满两人的衣物,一个放着珍藏的书籍,一个放着些日常琐碎。最后整理得客厅空落落的,才发现原来某人的绷带已经塞满了公寓的每个角落。是扫也扫不清的。于是中原中也只好叹气,看来自己这辈子是真的要被这混蛋缠着了。

很久以前,尾崎红叶曾经教导这两个孩子要认清失败,而中原中也回忆自己人生失败的地方,自动跳过了“羊”的这一辙,而是记起被太宰玩弄的帽子,于是一拍桌子,老子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认识了这只青花鱼。而那会太宰治也笑眯眯地应和着,“真巧~我一生最大的败笔也就是认识了中也了呢~”

而那会尾崎红叶却眨了眨眼,这位大姐头掩嘴笑道,“嘛~我觉得中也和太宰一定会成为好搭档的呢~”

那会中原中也“哈”了一声。不能理解大姐头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而现在却不得不在事实面前承认,尾崎红叶说得确实没错。无论是这句话,亦或是22岁时、发现太宰在自己大衣上的恶作剧时说的那句“你们果然没变呢~”。  

中原中也想到这,58岁、即将步入老年的中年人忍不住像小时侯一样有点窘迫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尖。又想着,要不等搬家后,去给红叶姐扫一下墓吧,大姐头墓前的花也该换了。

尾崎红叶死在几年前的一场异能战争中。那会的黑手党首领还是森鸥外,他为这个女干部举行了一场最为隆重的葬礼。侦探社的人也有出席,已经长大成人、同所有黑暗过往冰释前嫌的泉镜花给尾崎红叶送上一束白百合。

他和太宰治有见过尾崎红叶的最后一面,脸色苍白、身上的异能伤口连“君死给勿”都已经救不回来了的尾崎红叶在病床上看着他们,轻轻地弯了下眼角,语气平静而温和,像是祝福也像是预言,“我很久以前就说过了。”

“你们两个人是可以白头偕老的。”

 

总有些缥缈的爱情自己还未发觉,旁人便已看见了一生一世。

 

而在搬家公司几乎处理完一切后,在中原中也打算跟着搬家公司离开前,太宰治却先拽了下中原中也的手腕,“中也,我们忘了带这个了。”

太宰治手上拿着一个水晶花瓶,花瓶里是前不久情人节中原中也买回来的玫瑰。拿回家时,太宰治还轻笑道,“蛞蝓终于懂得浪漫了啊~”而中原中也听着这句话只冷哼一声,“喂,青花鱼你到底收不收啊,废话这么多干嘛?”耳尖却还是红了红。

毕竟某些风骚的事到底不符合这个小个子黑手党脸皮薄的秉性,而更符合某个轻浮混蛋的作风。

而太宰治听到这句话,也假装出忙不迭的模样,伸手拿过中原中也手中的玫瑰,又俯下身,在他的小个子老伴措不及防时,吻了吻中原中也的嘴唇。中原中也的眸子瞬间放大了下,而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中也,这是玫瑰的回礼哦~”

 

而这会,看着太宰治手上的玫瑰,中原中也只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喂,青花鱼,这只玫瑰不久也要枯萎了吧?没什么好带的……”

却在看清太宰治的鸢色桃花眸时,又摸了下鼻尖,“……算了。你这家伙要带就带吧。”

好赖也算是个爱情的象征。虽然他们的爱情不似玫瑰那般容易枯萎。而是长久地鲜艳而耀眼着。

 

而在搬到新家后,没过一周,这束玫瑰就凋谢了。中原中也看着发黑的玫瑰,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另外一种花。他走到门外,折了一支桃花,插进花瓶中。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这个四月前夕,山里的桃花倒是开得正艳。而中原中也看着满山的桃花,却蓦然想起一件事。他想起太宰治叛逃后,芥川龙之介、这个在师傅离开后烧毁了港口一栋楼的少年,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中原先生,你觉得太宰前辈是个怎样的人呢?”

而那会中原中也愣了下,正巧一片桃花飘落在他的清酒上,于是他的嘴角又勾了下,“那混蛋,大概就像是桃花一样吧。”

而那会芥川龙之介没听出中原中也的某些言外之意,反而认真地问道,“但中原前辈,出生在四月的不是你吗?”

中原中也只在呷了一小口酒后,又轻笑出声,“所以老子才摊上这段孽缘的吧。”

 

而某枝桃花到底得了四月春风一辈子的眷顾。

 

他们搬家后的日常生活和之前好似也没有太大差别。毕竟他们原本也就同居颇久了。且不论在黑手党的那三年,在太宰治23岁那会,这个男人就在落水后敲开了他的前搭档的公寓的门。那会太宰治眨了下眼,掰扯出一大堆同居的理由,从侦探社的宿舍合同到期了、再到有曾经约好一起殉情的女人缠着自己。而中原中也歪着头看着太宰治,这些理由倒也没怎么听进去,只在冷哼一声后,抓着太宰治的手腕把这家伙拖进了屋,然后直接丢给这只湿漉漉的青花鱼一条干净的毛巾。

他可不想太宰治在自己眼前发烧,尽管已经分道扬镳,过去的那层搭档关系已经破灭。但他还是见不得太宰治难受的模样。一想到这混蛋不舒服的样子,中原中也的心尖就一阵揪,他自己就不舒坦。

这点倒也怪不得中原中也,世间爱侣,又有谁能不把对方挂在心上呢?

而在这之后,他们便同居了三十来年。但真正确定关系却是在27岁那会。那是一个好时节,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在政府的见证下签订了和平协约,曾经的敌对组织在漫长的时光后到底变成了友人。协约的签订,意味着横滨这两大组织接下来约摸50年内不会再起硝烟,时间算起来不长不短,刚够某两人的一生。

在协约签订的当天,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举行了一场酒宴。或许是因为太宰治正在自己的身边,因此中原干部难得地在正式酒会在喝醉了。而在他拍桌大骂“死青鲭”时,太宰治有点无奈地轻叹了下,又主动走过去,拽住中原中也的手腕,他把正在发酒疯的小醉鬼带回了家。而后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便直接打了一卝炮,在高卝潮时,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鸢色桃花眸里的月光,心尖忽然动了下,于是捧着太宰治的脸,吻住了这家伙的嘴唇。

在一个深吻后,中原中也才认真地看着太宰治,歪了下头,轻笑着说道,“喂,太宰,要不我们就这样凑合下去吧。”

就这样凑合一辈子吧。

而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眨了眨眼,又抓着中原中也的腰卝窝,来了一次更深更重的撞卝击,然后才在高卝潮余韵中,在自己的小野兽耳边轻笑道,“好啊~”

 

第二天醒过来时,太宰治一边抽着从中原中也大衣摸到的GOLDENBAT,一边看着还在打哈欠的中原中也,试探性地问道,“中也,你昨晚的话还算数吗?”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太宰治问话的含义。却也只冷哼一声,冰蓝色眸子带着一如既往的嚣张,“老子说的话当然算数。老子一言九鼎。”

而太宰治听到这句话,轻笑出声,又抬起手,他拿出了一个戒指盒,在这个小矮子发怔的当口,把一枚内侧刻着自己名字的戒指放入中原中也的无名指。又凑过去,吻了吻中原中也的耳垂,语气轻快,“中也,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哦~”

而中原中也却在这会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注意到戒指盒明显已经发旧,他冷哼了下,抬起眸问道,“喂,太宰,你这个戒指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太宰治摸了下鼻尖,却还是老实地回答,“差不多就是22岁时吧~”

在同中原中也久别重逢后,他便想着要再次占据这个小矮子的一生,就像在15岁时给自己的小狗戴上项圈、许下“一辈子”的诺言一样。但却还是把这份隐秘心思给藏着、藏了5年。

所以说啊,中原中也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下,要不是老子挑破这层暧昧,不然这个胆小鬼估计能憋一辈子吧。

中原中也想着,又从自己的大衣里拿过一根GOLDENBAT,夹在嘴里,抬起下巴,轻笑着对太宰治说,“喂,青花鱼,借个火。”

在烟头火星碰撞的瞬间,他们在彼此的眼睛中看见了爱情的模样。

 

而这会,58岁的中原中也在换完花后,想了想,又骑着重机车到山下的海边买了两斤螃蟹。打算蒸几只大闸蟹,给那个挑嘴的老混蛋做晚饭。而在中原中也推开门时,坐在沙发里玩游戏的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手里的这袋螃蟹,眨了眨眼,鸢色桃花眸瞬间发了光。

而中原中也见太宰治这幅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下:这桃花混蛋估摸着也就只对螃蟹长情吧。而在碎碎念后,耳根却又忍不住一烫,他忽然想起上次对太宰治这样吐糟后,太宰治便弯着眼角,笑眯眯地用轻佻的口吻说道,“不是哦~中也,我对你也挺长情的嘛~”

真的是……老不要脸的青花鱼混蛋。

在蒸完螃蟹后,中原中也直接拿到了客厅里,同太宰治一起坐在沙发里,吃着螃蟹、喝着小酒,看着电视。太宰治这人嘴馋、却懒,不想着自己掰螃蟹,只等着他的小个子爱人掰好喂自己。中原中也原先有点没好气和不耐烦,而现在却也习惯了,掰开一只大闸蟹的蟹腿后,便抬起下巴,冰蓝色眸子注视着太宰治,把白色的蟹肉往这个老混蛋嘴里塞。

而太宰治笑眯眯地咽下一口后,又伸出手,直接揽过中原中也的腰,把这个小矮子抱进怀里。中原中也没好气地给太宰治一个眼刀,却在这会看清了太宰治眼角的皱纹,他在心里默算了下,好像比之前还多了一根。于是便再度意识到——哦,对,我和这家伙是年过半百了。

或许是由于荒霸吐的基因的作用,中原中也比其他人老得更慢一点,15岁还是12岁的模样,22岁还是18岁的模样。岁月这把磨刀到底还是优待了这个小个子黑手党。而这会,太宰治在把中原中也拥在怀里,下巴尖抵着中原中也柔软的赭色发旋时,却忍不住眨了眨眼——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耳边轻笑道,“中也,你有白头发了哦~”

太宰治又问道,“怎么?中也,要我帮你拔掉吗?”

而中原中也却按住太宰治的手腕,摇了摇头。他往太宰治的怀里缩得更紧了点,又一抬下巴,冰蓝色眸子直视着太宰治的鸢色桃花眸,轻笑了下,“喂,太宰,我们这算是白头偕老了吧?”

 

他们从没想过真的能白头偕老。即便15岁时已经用恶劣的玩笑许下一生;即便当初在教堂上已经面对神父承诺死生契阔。前者是因为少年不识爱恨、看不透藏在暧昧和虚情假意下的某些深情真心。而后者则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白头。毕竟一个是自杀狂魔、视生命为廉价品,一个是黑手党最高干部,没准哪天,某颗子弹就会直接穿过心脏。

但其实每一年生日时,对着蜡烛,他们也都会许下长命百岁的愿望。却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对方——“让那只青花鱼/蛞蝓长命吧。”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15岁时就做爱,却直至27岁才真正坦诚爱恋,明明关系恶劣,一见面就争吵,却偏偏把唯一的信赖交给对方。生命交付给彼此,默契刻入骨髓。这种近乎矛盾的关系横亘在他们中间,复杂却也坚硬。

 

而这会,听着中原中也的话,太宰治愣了下神,而他怀里的小矮子却在男人笑眯眯开口前先抬起手,中原中也按住太宰治的后脑勺,嘴角轻轻地勾了下,“说起来,太宰,我今天不经你允许,把你的玫瑰给换了,那么,作为赔偿,你想要什么呢?”

太宰治自然听出了中原中也的言外之意,他轻笑了下,又配合俯下身,他们交换了一个深吻。

 

而在这块还算清静的地待了几个月后,中原中也也逐渐失去了兴趣,反而觉得这种退休生活有点无聊。太宰治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小矮子的这点乏味,于是便笑眯眯地提了个建议。“中也,要不,我们去旅游吧?”

毕竟港口黑手党给了这位最高干部一大笔离退休金,足够环游世界几十年。中原中也听到这个建议,冰蓝色眸子闪烁了下,明显有些心动,而太宰治在这会又加了个码:“中也,你想想,你也有白头发了,这说明我们都老了,等到再过个几年,我们可能就没力气到处跑了。到时候只能两个人坐着轮椅打架了。”

“所以,有些事还是要抓紧时间做啊~”

而中原中也听着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太宰,你可别太高估自己了。老子就算坐轮椅也可以把你这家伙打趴下。”

第二反应才是点了点头,同意这家伙的这个建议。

 

而后两人就构思起了旅游计划。其实也没怎么构思,就是沿着世界著名景点转一圈。反正经费够、时间也足。完全可以好好玩一玩。其实大部分地点他们都曾去过,无论是西西里还是法兰西,毕竟他们曾作为黑手党最强组合去和各地的异能组织谈判。但这次到底也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不带硝烟、没有阴谋和血腥味。只是这对上了年纪的爱侣的一次悠闲的故地重游。

他们在伦敦的街角吃着冰激凌,贝克街难得的阳光正好,而太宰治看着正低头用白色挖勺搞鼓着香草冰淇淋的小个子老伴,笑眯眯地调侃,“中也就算到老了,这种爱吃甜食的小孩子口味还不变啊~”太宰治在15岁就发现了中原中也的这个小嗜好,从此每次给爱丽丝带红方块时都会给他的小搭档多捎一块。

而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却只抬眸,给了太宰治一个冰蓝色的眼刀,又冷哼一声,“喂,太宰,你只准吃一盒,省得你这家伙又胃痛了。”

 

到了一定年龄,一些年轻时不注重的生活习惯和病痛也开始或被重视或显了端倪。比如太宰治频繁自杀时留下的伤口偶尔也会作痛,尤其在深夜时,而中原中也在冷哼后,也会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太宰治的伤口,这些陈年的伤疤、动着了筋伤着了骨,到底不能靠涂抹药膏的表面作用根治的,中原中也往往会抱怨,“你这家伙那会为什么要做这些作死的事啊。”语气却也熨着体贴。

又看着太宰治的鸢色眸子,看着这个英俊男人眼角的鱼尾纹,小声警告,“喂,太宰治,既然老子都陪你走到这个年岁了。那你接下来可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而太宰治也只笑了笑,又环住了他的小老伴比年轻时更清瘦的腰部,“那中也也要少抽点烟啊。”

 

少抽烟,少喝酒,少作死。活过了这半个世纪,争取在下半个世纪多扑腾几年。

 

他们也去了法南,隔得远远的,看了眼兰波的故居。这个小屋之前16岁出差时,他们有找机会进去过,中原中也把一些兰波的遗物,围巾、手套和一本诗集偷偷放了进来。物归原主,落叶归根。

又去了奥地利、去了德国,中原中也指着某条小巷挑着眉,冰蓝色眸子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喂,太宰,你记得吗?我们当时在这儿歼灭了一个组织。”而太宰治则轻笑着点了点头,“对啊,然后我们在一旁的旅馆做爱了。”

中原中也听着这句,耳根不由一烫。脸皮薄的小老头有点气地抬起手肘,撞击了下他越老越不要脸的老伴的腰腹。而太宰治也佯装着“啊呀啊呀”地呼着痛。落在中原中也耳垂的目光却带着温柔,他的鸢色桃花眸轻轻地弯了弯,想着另一件事:年轻的太宰治曾无数次趁着他的小搭档睡着,在异国他乡偷吻中原中也。

街头总有年轻的小姑娘在卖花,而太宰治也用一欧元换了一根红玫瑰,使着惯用的浪漫情调,哄这个有点生气的老伴。

 

而他们的环游世界的计划却也在欧洲就终止了。原因是中原中也在意大利生了一场病。

起初只是咳嗽,因此在吃下感冒药后,看着这小矮子好像也没什么事了,太宰治也就不大在意,甚至还笑眯眯地调侃了下,“我还以为笨蛋是不会感冒的”,惹得中原中也直接剐了他一个眼刀。他们都只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因此也都不大重视。却没想到中原中也在当天夜里,在佛罗伦萨、这个意大利小镇发起了高烧。太宰治在察觉到怀里的小矮子体表的滚烫时,便瞬间放大了瞳孔,打算把中原中也带去医院。而中原中也却在这会抬起手,滚烫的指尖虚弱地搭在太宰治的手腕上。

中原中也掀起眼皮,冰蓝色眸子直视着太宰,嘴角勾了下,“喂,太宰,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这个梦我16岁时就做过了,”中原中也顿了下语气,才接着说,“我梦见你这家伙玩自杀的时候,老子没赶得上,结果你真的死了。”

“这个梦那会我连续做了一个月,情节无数次重复,结果也是。你从港黑总部大楼跳下来。而我赶来时只看见你的尸体。而每次醒过来时,我都会心惊胆战。”

“我从来不害怕任何敌人任何事……但这真的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大的噩梦。”中原中也有点语无伦次,由于正在发烧,他的语气也虚弱得就像呓语,但口吻却也分明认真。

“在18岁时也做过这场梦。正巧,也是在这个民宿。那会我在这执行一个任务,在谈判失败后,我铲平了一个意大利的黑手党组织,却也受了枪伤。在那个晚上,伤口感染发了高烧。就像现在一样。”

“而我再次做了这个梦。梦里的你在我面前无数次跳楼成功,而我伸出手去抓,却怎样都抓不住。”

“太宰治,那会我是真的讨厌你。我一直讨厌你这个性子恶劣的混蛋。但我也是真的不想你死。我害怕你这个叛徒死。”

中原中也把滚烫的额头靠在太宰治的胸前,他听着太宰治的心跳声,轻声地、认真地说道,“太宰,我永远不想你死。”

而太宰治在沉默一瞬后,又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背,上世纪的民宿的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放着沾着露水的玫瑰,夜风捎来花香,而太宰治用温柔的语调,轻声安抚着这只发着高烧的小野兽,“中也,别怕。我在这呢。”

“我一直在呢。”

 

从意大利回到横滨后,中原中也倒没再发烧,却越发地嗜睡,睡眠时间从6小时变成8小时、10小时,乃至12个小时,就好像衰老的进程提前加快一样。太宰治倒也有请与谢野晶子来看一下,而与谢野晶子在检查完后,愣了下,又佯装轻快的语气对中原中也、对这个曾经打过交道的小个子黑手党干部说道,“没事。没什么重大疾病,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却在太宰治送客时。在走到前廊、走到中原中也的视觉死角时,轻轻地对自己的前同事摇了摇头,“太宰,你该知道。凡人的身躯本来就不应当承载神明的力量的。”

 

随着中原中也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他们也打消了所有出国旅游的计划。最多也就只在日本境内游玩下,去京都去奈良,或者去拜访下那些还活着的友人,去给中原中也死去的黑手党手下扫扫墓。而太宰治有时看着中原中也的冰蓝色眸子,会看见一点愧疚的眼神。

他自然知道中原中也是在为什么愧疚,却不免觉得有点好笑。毕竟当年自己提出环游世界的建议,只是为了哄这小矮子开心而已。怎么到头来,还有点本末倒置了。

 

但太宰治却也还是在别墅隔出了一个小小的放映间。他抱着中原中也坐在沙发里,看着各种纪录片,从南极到赤道,从十六世纪的埃及到现代美洲。而有时中原中也也会嫌眼睛累,直接合上了眼皮。却也不是在睡觉。太宰治自然清楚,他洞悉这小矮子的呼吸节奏,当然也可以从中原中也的呼吸中猜出这小矮子是不是清醒着的。而太宰治更乐意于把中原中也的这个举动解释为这个小野兽的某种撒娇。于是太宰治便也会一边摸着中原中也的赭色卷发,一边在他耳边复述着纪录片里的场景。

听着太宰治的复述,中原中也在心里啧了下。这些历史老子又不是不知道。却也还是忍不住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他甚至把太宰治的声音同纪录片的解说原声比较了下,最终确定还是这个混蛋的声音好听点。而这个结论又使得中原中也忍不住烫了下耳尖。

而在这一系列的纪录片播放完,太宰治讲完极光的由来后,又轻笑了下,问向怀里的小个子老伴,“中也,我们这也算是环游世界了吧?”

中原中也愣了下,嘴角又勾了勾,他在太宰治怀里“嗯”了一声。

 

而在几年后的一个冬天,在太宰治正要像以往一样抱着中原中也入睡时,中原中也忽然扯了下他的睡衣衣袖,他的小野兽曾经耀眼的赭色卷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全白,而这会,中原中也小声地、执拗地、认真地对太宰治说道,“太宰,雪落了。”

太宰治眨了下眼,他看着中原中也依然褶着光的冰蓝色眸子,轻轻地弯了下嘴角,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下他的老伴的额头,又在中原中也的耳边轻声说——是当年每次解救使用污浊时的小野兽时,都会说的那句话,

——“中也,休息吧。”

 

而他的小老头在他的怀里安静地、长久地睡着了。

 

正值12月,雪花纷纷扬扬地落满窗台。

 

污浊的悲伤之中,今夜小雪初降。

 

 

中原中也的葬礼上来了许多人,多数是黑手党的后辈,还有部分侦探社的人,中岛敦、与谢野晶子、国木田独步等等。政府方面的话,坂口安吾也赶了过来。他站在后排,推了推眼镜,拍了下自己的老友的肩膀,想说一句节哀顺变,但在看清太宰治似往日般轻轻弯着的鸢色眸子时,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发现太宰治的瞳孔里依然荡漾着一点温柔的光。在离开黑手党的漫长岁月里,在同中原中也一起生存的几十年里,太宰治终于学会了爱,终于找到了一点生命的意义。

 

太宰治带着一束和葬礼格格不入的花,他把一束红玫瑰放在他的爱人的玻璃棺柩上。

 

中原中也最后安葬在山里、在离别墅不远的某处坟墓里。遵循的是这小矮子之前言谈身后事时,特地交代的一句嘱托——

 

——“我看这里的桃花挺好看的。老子的墓就选在这吧。”

 

 

在中原中也离开后,太宰治又在这世界活了十几年。见证了几个友人的离开,参加了自己第一个徒弟的葬礼,身体一向不好的芥川龙之介死于肺癌。而芥川银比她的哥哥离开得更早,她战死在二十几年前的那场异能战争中。太宰治看着葬礼上穿着黑西装的黑压压的黑手党,竟发现已经没一个认识了的了。唯一的熟人还是自己的另一个徒弟,负责主持葬礼的中岛敦。

 

太宰治死在一个繁花盛开的盛夏。似乎将死之人总对死亡有着准确的预感,太宰治在临终前睁开了眼,让负责看护他的护工把中岛敦喊来,帮忙给自己处理下身后事,顺道特别交代了句,“和他说,把我和中也葬在一起吧。”

太宰治轻声说道,“那小矮子等我太久了,该不耐烦了。”

“我该去找他了。”

 

 

这年的中岛敦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早已从侦探社社长卸任了,却也已培养了新的继承人。双黑消失后,还有新双黑;而新双黑消失后,也还有新新双黑。守护横滨的使命就这样传承了下去。

 

而在清点尊师的遗物时,中岛敦发现太宰治常年不离身的《完全自杀手册》里其实夹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太宰治搬来这不久后同中原中也的合照,他们坐在院子里,坐在银杏树下,中原中也的腿上坐着一只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的小橘猫,他低着头,冰蓝色眸子垂着,摸着橘猫的后背,而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刚好飘下,正巧跌在中原中也的刚冒出来的几根白发上,而太宰治轻轻地弯了弯嘴角,他抬起手,为中原中也摘去这片落叶。

鸢色桃花眸弯着,瞳孔中落着光的中心,是他的小个子爱人的小小的缩影。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如此的温柔和美好。

 

而第二张则是一张角度好像偷拍的老照片、上面是15岁的中原中也。

 

而太宰治在照片背后,用很轻很轻的笔触写着——

 

——“我愿为他停留于世间。”

 

 

 

 

 

 

 

算起来,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其实称不上是接吻。不过是在一次花火大会上,15岁的太宰治看着护城河的波光粼粼,顿时觉得这是个自杀的好地方,便跳了下去。

而正在吃苹果糖的中原中也瞥见自己的小搭档的投河行为,瞳孔瞬间放大,他急忙丢下苹果糖,跳进河里,把太宰治给捞起来。而接下来的医疗急救,小野兽生疏的人工呼吸便是这对双黑的第一次接吻。

那会,在小搭档醒过来时,中原中也有点张皇失措地问道,“喂,太宰,你现在感觉怎样?”

几朵烟花刚好在空中绽开,而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眸中的花火,眨了眨眼,又轻笑了下,他摆出无辜的撒娇模样,“中也,我也想吃苹果糖~”

 

太宰治从未告诉过中原中也,其实那会,看着15岁的小野兽发着光的冰蓝色眸子,自己的心尖动了下。冒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他有一点、想同这个小矮子长久地活下来了。

 

他甚至肖想了下同中原中也白头偕老的可能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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